-
呵,冷風吹着你散亂的長髮,我瞧見你弱小的心兒在顫抖,漫着暮氣凝煙的黃昏中,我們同踽踽於崎嶇的街頭。
-
不要踏着露水——因爲有過人夜哭……哦,我底人啊,我記得極清楚,在白魚燭光裏爲你讀過《雅歌》。但是不要這樣爲我禱告,不要!我無罪,我會赤裸着你這身體去見上帝……但是不要計算星和星間的
-
布機軋軋,雄雞啞啞。布長夜短,心亂如麻。四更落機,五更趕路:空肚出門,上城賣布。
-
“飄泊的不死的歲月,掃盡宇宙間所有的美麗,留下了敗墓,渠溝,與碧血給詩人!”是以我們如騾子負了重載。
-
啊,希望之光既如暮靄,漸成爲黑暗,我何能去鼓勵咽喉,唱美麗的命運之歌。疲乏於生之苦惱,我萎靡了,縱富有虎豹的想象,亦須作死亡之夢。
-
我的頭如黃葉裏落蒂的瓜,在淡淡的秋陽裏滾到沙地,被野狗的梅花腳兒輕輕地戲弄,到了這邊,又到了那邊。
-
呵,被打擊的心,我願你長爲歡樂之客,不受苦惱之光的芒刺;倘若發現了不幸之事實,亦願你如聖者不計較其惡意之分量。
-
北國呀在夕陽中暈睡着的沙漠啊我似乎看見從地平線上歸來的駱駝隊它們已經感到倦乏了你在酣睡的狀態中麼那玫瑰色的雲便是你鮮紅的血液可是颶風在掃着疾馳的沙你還未停止呼吸你啊!忘記了在沙漠中
-
從海上來的晨風像老友一樣跑到我的窗前它向我道了一聲“晨安”然後,它走進初醒的叢林許多鳥兒是它的伴奏者它唱出今晨最動人的歌聲然後,它吹着口哨,走向海濱像一輕薄的少年撩起一個女郎的長裙
-
這麼赤裸裸的桑枝兒,知道要抽出多少的桑葉兒來?桑葉兒要餵飽多少的蠶兒;有多少的絲兒要從蠶兒吐出來?1922,2,5,無錫。
-
你是東方的聖瑪利亞,我見釘在三重十字架之上,你散披着你苦血的黃髮,在侮辱的血泊默禱上蒼。
-
疲倦的青春啊,載不完的煩惱,運不完的沉痛;極全身的血肉,能受住幾許的消磨?天公苦着臉,把重重疊疊的網都布好了嗎?奮鬥的神拿鞭趕着;癡呆的人類啊,他水不能解脫?纏不清的過去,猜不透的
-
玻璃磚也似的春寒,壓扁了繭也似的夢兒,從綿密而脆薄的繭囊中,擠出個懵騰的夢蛹兒來。
-
熹微的晨光裏,一隻小鳥,從白漫漫的宿霧裏飛來,坐在玫瑰花最高的枝上,開始唱那小曲——稱爲黎明之歌的,彷彿在喚醒那沈睡的姊妹們。
-
這裏他來了:夜行者!冷清清的街道有沉着的跫音,從黑茫茫的霧,到黑茫茫的霧。夜的最熟稔的朋友,他知道它的一切瑣碎,那麼熟稔,在它的薰陶中,他染了它一切最古怪的脾氣。
-
傍着伊媽媽嬉笑的,不經意地踏了我,又不經意地向我笑笑。爲着伊媽媽底惶恐,我不敢不早跑開。
-
颶風一夜吹,粉牆變了磚堆。卻見鄰家竹籬笆——垂垂綠葉裏,開滿了牽牛花。
-
我非佳節不思家,假日最應笑語譁。且調淺紅嫩綠色,漫臨蘆草芙蓉花。琴君高誦播頭轉,桐弟低吟把筆斜。
-
一歡樂的泉枯了,含笑的(花)萎了!生命中的花,已被摧殘了!是上帝的玄虛?是人類的錯誤?二曲水飄落花,悠悠地去了!從詩人的腦海裏,能涌出一滴滴的溫泉,灌溉滋潤那人類的枯槁——乾燥。
-
一流螢,一閃一閃的。雖然只是微光,也未始不是摸索暗中的一助,如果在黑夜長途旅客底眼中。
-
涼秋的微風,拂著——輕輕地,卻深深地沁我骨了。殘夜的微月,映著——淡淡地,卻深深地醉我心了。遙空的微雲,嫋著——疏疏地,卻深深地移我情了。
-
又把斜陽送一回,花前雙淚爲誰垂?——舊時心事未成灰。幾點早星明到眼;一痕新月細於眉:黃昏值得且徘徊!一九二三,三,一九,在紹興。
-
昨夜夢中,無端地遭人搜捕:幾回避匿,幾度逃亡,竟到了被逼自殺的最後。其間累次救我出險的,是一羣的女性,一羣執梃的女性。最後的瞬間,環顧圍繞著我的女性,卻一個也不曾相識。
-
二十年前,(我永遠詛咒那瞬刻!)滿足了上帝的一點意思,鑄成了我的今日之飄泊。既做了此種動物,又何獨見異於同類?未能嚮明月微笑,或游泳於湖濱,追逐美女之素腳。
-
塵煤的城市霧上我牧歌情懷,此刻就有驢子呀,也不想去款款尋梅;噯,童年期的“無愁”去已遠了,遠了!年來我胸裏象胸外,定也在霰雪橫飛。
-
我微覺地心在顫戰,於慈大容厚的母親身中,我枕着將爆的火山,火山的口將噴射鮮火深紅。
-
一我告訴你,母親!你不忍聽吧這悽慘號啕的聲音,是濟南同胞和殘暴的倭奴扎掙,槍炮鐵騎踐踏蹂躪我光華聖城;血和淚凝結着這彌天地的悲怪。
-
即使地球和月亮有着一個不可衡量的距離而地球能夠親親月亮的光輝他們有無數定期的約會兩岸的山峯,終日凝望他們雖曾面對長河嘆息而有時也在空間露出會心的微笑他們似滿足於永恆的遙遙相對我們的
-
迢遙的牧女的羊鈴,搖落了輕的樹葉。秋天的夢是輕的,那是窈窕的牧女之戀。於是我的夢是靜靜地來了,但卻載着沉重的昔日。
-
他已來了嗎?他或者已到竹籬外了。睡的花枝兒在睡,笑的月光在笑,伊們還不曾通報“他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