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公全傳第十八回 兵圍靈隱鎖拿瘋僧 戲耍班頭醉入相府

話說秦相聽秦安等回話,勃然大怒,傳諭發傳牌知會京營殿帥府縣衙門,兵圍靈隱寺,鎖拿瘋僧。這道傳牌一出,京營帥即派兩員將,五百官兵,臨安府派八位班頭,仁和縣派八位班頭,各帶散役,來至靈隱寺,把廟一圍。衆班頭進廟問老方丈:“瘋和尚哪去了?”老方丈說:“不知道。”衆班頭鐵鏈一抖,把老方丈元空長老鎖上說:“你這和尚膽子真不小,膽敢打秦相爺的管家大人。”侍者過來講情,不叫鎖老和尚,班頭把侍者鎖上。知客過來庇護侍者,把知客鎖上。連監寺的共鎖了五個和尚,帶着來至秦相府,往裏一回稟。秦相立刻升坐花廳,外面有七十幾個家將在兩旁伺候。當差人等上來回稟:“現把靈隱寺方丈帶到。”秦相吩咐:“把僧人帶上來。”兩旁傳話:“相爺有諭,把僧人帶上來!”當差的把五個和尚帶到堂簾以外,老方丈坐在那裏,這幾個都跪下。相爺在裏面隔着簾子瞧的真,衆僧人往裏看不見。相爺在裏面問道:“這幾個和尚哪一個是瘋僧?通上名來。”下面僧人俱各答話。老方丈說:“我叫元空。我是那廟方丈。”那個說:“我是那廟的監寺廣亮。”那個說:“我是那廟的知客德耀。”那個說:“我是那廟侍者宗瑞。”那個說:“我是那廟齋頭惠陵。”秦相一聽,說:“你們這裏頭沒有瘋僧?我派人去鎖拿瘋僧,他竟敢把我管家打了。”廣亮說:“回稟大人,我們廟裏瘋和倘濟顛,本是老方丈的徒弟。衆位管家去,他施展妖邪法術,把管家大人打了。我等阻不了,求大人格外開恩,與我等無干。”秦相在裏面一聽,吩咐手下家人傳諭各府縣頭役拿瘋僧。錢塘縣幾個班頭在廟內找到拆大碑樓的那裏,見瘋憎指指掇掇,瞧拆大碑樓。這些瓦木作土工,聽說有秦相府堂諭拆大碑樓修蓋閣天樓、哪敢違背。內中就有好人,一想:“和尚廟裏不容易,不定費多大事,化的緣修蓋這座樓,一旦之間就拆了,作孽不校我別作孽,我用鐵銑把瓦掇攏,反正也正二百錢,不犯上作這孽事。”正在這裏思想,濟公在旁邊用手一指,這人從樓上一滑,吊下來,七八丈高落在地上。下腳實地,並未摔着。自己一想:“好險,我幸虧未拆樓,我要拆樓,定然摔死,必是有點說處。”自己站起來溜了。就有真拆的,自己想得開:“拆完了修秦相府的樓,做兩個月的活,修秦相府樓完後,那廟還得動工,又做兩個月工,半年的活工有了。”正在那裏拆卸,濟公用手一指,那人由上面摔下來,正坐在一塊三尖石頭上,把糞門剃破了,這小子扒着家去歇了半年的工。濟公施佛法正在報應那些瓦木匠土工人等,過來幾個頭班,嘩啦一抖鐵鏈,把濟公鎖套脖脛,說:“好和尚,你惹的這禍多大,你還在此指指掇掇瞧熱鬧呢!”和尚擡頭一看,是八位班頭:趙大、王二、張三、李四、孫五、劉六、耿七、馬八,拉着和尚就走。和尚說:“我惹這個禍有多大?”趙頭說:“難比給你瞧,到相府去,你就知道了。有你個樂。”和尚說:“這樣叫我走我不走。”趙頭說:“你還叫我費事嗎?”和尚就地上一坐,口唸:“噯嘛呢叭彌哄噯敕令赫。”趙頭用力拉也拉不動,叫王二過來幫忙。王二用盡平生力也拉不動。王二說:“你們幾位別瞧着,大家拉他。”張三、李四、孫五、劉六、耿七、馬八齊過來用力拉,和尚如同泰山一般。衆人說:“這真可怪!”只聽背後有人哈哈一笑。趙頭回頭一看,是仁和縣的兩位班頭。一位姓田叫田來報,一位姓萬叫萬恆山。這兩個人在仁和縣當差,那任官都是紅差事,人也精明強幹,跟趙頭衆人還是連盟的兄弟,見趙頭衆人拉和尚不動,不由的一陣狂笑說:“你們衆位就會吃飯,沒事坐在班房胡吹亂謗,今日有了事,你們全沒有主意了。”趙頭一聽說:“你們二位先別說現成話,你們二位要把和尚拉起來,算你們全能爲。”田來報說:“我要拉不起和尚來,我把田字倒過來。”萬恆山說:“我要拉不起和尚來,我不在六扇門混飯吃。你們躲開!”趙頭衆人躲開,見田、萬二位用手按上纓翎帽,整了衣服,緊了皮帶,蹬上靴子,向前趕走幾步,就在和尚面前跪倒說:“聖僧,我等跟你老人家無冤無仇,皆因是你老人家惹了秦丞相,秦相派我們老爺帶住我等來請你老人家。你老人家既敢惹他,就敢見他。你要不去,秦相一氣,參我們老爺,我們老爺得擔處分,必要革我們的職,我們把差事一丟,一家大小捱了餓,求你老人家大發慈悲罷。”和尚一聽,一陣冷笑說:“要照你二人這樣說來,我和尚早就去了。田頭,貴姓呀?”田頭一聽也樂了,說:“你知道我姓田,還問我貴姓。”和尚說:“你名字不是叫來報?”田頭說:“我叫來報。”和尚又說:“萬頭,貴姓呀?”

萬恆山道:“師父不要慪人,慈悲慈悲,跟着他們去罷。”和尚說:“走就走。”田來報這才說:“趙頭,這個差事得對付着點,我給央求好了,你們帶着走罷。”趙頭過來,方纔拉着和尚出了靈隱寺,往前走了二里之地。那西湖蘇堤一帶,全是酒鋪。和尚走到一個酒鋪門首,就向地一坐不走了。趙頭說:“師父怎麼不走了?要歇歇麼?”和尚說:“我倒不是要歇着,我且問你一句話,你們當差講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指皇樹,穿皇陵,無多有少,無大有小,得有朋友見過我和尚。你把我帶到相府,算你們能辦案,當好差事,可得在我和尚身上花點錢。不然,我不能太太平平跟着你們去。”趙頭一聽,心裏說:“我當了這些年的差事,頭一回遇見打官司的跟原差要錢。”趙頭說:“師父,你一個出家人,要錢做什麼?”和尚說:“我得喝酒,犯了酒癮走不了。”趙頭說:“喝酒行。師父喝多少酒罷。”和尚要了二十壺酒,酒鋪給拿過來,和尚一仰脖就是一壺,一邊喝着酒,一邊說道:“酒要少吃性不狂,戒花全身保命長。財能義取天加護,忍氣興家無禍殃。”眨眼和尚把酒喝完,趙頭一掏錢,整整剩了二十壺酒錢,一個不多,一個不少。趙頭說:“師父,你再多喝一壺,我的錢不夠。少了一壺,我剩下錢。”和尚說:“趙頭,你早上起來,是你女人給你裝的錢不是?”趙頭說:“是。”和尚說:“那是我和尚昨晚上給她的。”趙頭說:“師父別玩笑,快走罷。”拉着和尚往前走了有二里地。和尚說:“趙頭,你換個人拉着我罷。”趙頭說:“做什麼?”和尚說:“你沒了錢啦,換個人罷。”趙頭叫王頭拉着。王頭接過來說:“師父,走呀!”和尚說:“不走。你知道趙頭因爲什麼不拉着我?”王頭說:“不知道。”濟公說:“他拉着我和尚,得給我花錢。”王頭說:“師父要錢做什麼?”和尚說:“吃酒。”王頭說:“師父喝罷。”和尚說:“給我來十壺酒罷。”王頭說:“對,我就帶着四百錢整夠,多了我也沒有。”濟公把十壺酒喝了。書的節目,叫醉入秦相府。王頭拉着和尚往前走有二里地。和尚說:“王頭,你也該換人拉着。”王頭說:“師父你不講理。趙頭拉着出了靈隱寺有二里才喝酒,喝完了又走二里,共四里才換我。我接過來半步未走,就喝酒。

方纔走了二里,怎麼就換人!”和尚說:“趙頭是二十壺酒,你是十壺酒。”王頭說:“我也不跟你爭論,張頭你來拉罷。”張頭說:“師父,你要喝酒只管喝,此地醉仙樓酒鋪我有帳,你儘量喝罷。”和尚說:“給我來三十壺酒。”張三一聽,暗中一伸舌頭道:“師父,你老人家一天喝多少酒?”和尚說:“我也喝不多,早上起來喝二斤,吃早飯喝二斤,吃晚飯喝二斤,一到起更天,我就不喝了。”張三說:“你就睡去了。”和尚說:“我跳在酒缸中泡着去。非是泡着,不能過癮。”張頭這三十壺酒他也喝了。話休煩絮。那八位班頭都喝到了,纔來至秦相府的門首,仍翻回趙頭拉着。和尚喝的酩酊大醉,府門口當差人直催說:“你們這差事怎麼當的?

相爺叫帶瘋僧,你們必得等相爺怪下來才帶呀?”趙頭說:“來了,來了!”領着濟公進秦相府。和尚擡頭一看,只見相府裏好生威嚴。怎見得?有詩爲證:閣設麒麟玉做琛,堂前窟竅翠屏門,洞門高宏入寶輦,琅琊深廣藏雅琴,錦繡叢中古玩潤,珠璣堆裏詞賦分,除卻萬年天子貴,就讓當朝宰相尊。

和尚看畢,趙頭帶着往裏面奔去。羅漢爺施佛法大展神通,要去戲耍秦相。

不知後來之事畢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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