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勒科恩面無血色,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看了巴雷吉科一眼,只見他的太陽穴抵着蘇華努的手槍,呆坐在那裏一動不動。隨後把視線轉向藹靈麗,只見她面色蒼白,兩隻碧綠的眼睛瞪着他。
屋內的人都緘口沉默,空氣異常寂靜。
突然,聽見一聲笑聲打破了沉默。莫勒科恩急忙四處環顧,什麼也沒有發現。
藹靈麗坐在椅子上,像一尊雕塑。巴雷吉科閉着雙眼,面色不見絲毫動靜。手持手槍站在巴雷吉科後面的蘇華努,一動不動,像個石膏像立在那裏。
一陣恐懼襲上莫勒科恩的心頭,他感覺到有一個看不見的幽靈正盯着他。
剛纔明明聽到有人在笑,不可能是幻覺!莫勒科恩想到此,便走到門邊對樓下喊道:
“喂!樓下有什麼發現嗎?”
“沒有。”他的手下在下面應道。
“沒看見有人進來嗎?”
“我們都堅守崗位,根本沒發現什麼,樓上有事嗎?”
“沒什麼──好了,繼續嚴加監視!”
莫勒科恩把門關上,走回屋子裏,又把從破瓶子裏取出的紙片仔細看了一次。
這時,身後又傳出笑聲。
莫勒科恩急忙轉身,屋內沒有第五個人,只見蘇華努面無表情地站在巴雷吉科身旁,手槍指着巴雷吉科的腦袋。
“不會是他吧?剛纔的笑聲──”
“探長,你說誰在笑啊?我怎麼沒聽見。”
“是嗎?”莫勒科恩在房裏來回踱步,可是仍百思不得其解。
“太離奇了,前後兩次,明明有人在笑嘛──可能是我神經衰弱吧。
“嗨,蘇華努,你仔細聽了嗎?”
“是的,探長。”
此時,蘇華努和莫勒科恩的目光偶然相碰。莫勒科恩感覺到蘇華努的臉和剛纔有點不對勁。
他看見蘇華努在笑,先是微笑,然後變成了嘲笑。這回不只是笑容變化了,連面龐和神情都發生了變化,莫勒科恩的雙眼瞪得大大的。
不知什麼原因,蘇華努的臉漸漸地變了又變,好似從天方夜譚的神燈中走出來的魔鬼變化一般,最後──
莫勒科恩嚇得語無倫次。
“嗨!你──你──你──是──?”身體不自覺地發抖。不屑地看着莫勒科恩的──已經不是蘇華努了,他已變成了完全不同的一個人。
“啊──”
莫勒科恩終於忍不住內心的恐懼,大叫起來,跑向門口,招喚下面的手下上來。
那兩個刑警發覺上面的叫聲異常,急忙衝上了二樓。
“快瞧一瞧!那──那個人──是──誰?──。”
兩個刑警被門口莫勒科恩的樣子嚇了一跳,探頭觀望。
此時,蘇華努正站在壁爐鏡子前面,慢慢悠悠地在卸裝,剛纔抵着巴雷吉科的手槍正放在桌子上。
蘇華努從鏡子裏看到刑警,朝他們笑了一笑。刑警們看到鏡子中的蘇華努,感覺十分不對勁,以爲自己的腦袋有問題,伸手拍了拍腦袋。
這時,乘蘇華努卸裝無暇之機,莫勒科恩竄過去把桌上的手槍抓起來,又急忙退回門口,又拔出自己的手槍,用兩隻手槍對着蘇華努道:
“把手舉起來!否則,我要開槍了,你究竟是什麼人?”
蘇華努像是沒有聽見似的,繼續他的動作。他把頭上的假髮摘掉,拔掉假眉毛,然後又用手帕擦臉上的顏料。
“你是什麼人?不說清楚,我就要開槍了!”莫勒科恩又大聲叫了起來。
這時,蘇華努開口說話了。
“不要那麼大聲說話嘛,莫勒科恩先生。”說着轉過身來。
莫勒科恩、藹靈麗及兩名刑警不約而同地驚呼出來。
“啊!歷蒙郅男爵!”
不錯,正是歷蒙郅,不,應該說是羅蘋。他不是上午被關人看守所了嗎?怎麼會在這裏出現,而且還裝作莫勒科恩的手下蘇華努?
不,這事簡直不可思議,因爲當莫勒科恩逮捕羅蘋時,蘇華努也在現場,而且還幫忙呢。從那時起,蘇華努就一直跟着他,一分也未離開過。
莫勒科恩愈想愈加不得其解。
“哈!哈!哈──莫勒科恩先生,把你嚇壞了吧?蘇華努怎麼會變成歷蒙郅呢?還是讓我解開你心中的疑團吧。”
羅蘋伸手,拉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一個禮拜前,內政部長爲你推薦了一個叫蘇華努的幹練警員。
“你爲了贏得與巴雷吉科的爭鬥,爭取到部長的支持,便無條件地接受了蘇華努。
“可是,莫勒科恩先生,世上根本找不到蘇華努這個人啊!因爲他是自天上掉下來的。
“某個人把這個自上空飄來的神祕人物,以一個有名的刑警身份介紹給了部長,而且部長夫人也十分賞識他。於是,內部部長便把他推薦給你。這樣,我,歷蒙郅男爵,就成了蘇華努,成了你的手下。
“我盡心盡力爲你辦事,對於你的吩咐是言聽計從,並且爲你搞到了許多重要情報,也難怪你把我看作你忠誠的手下。
“我向你報告說歷蒙郅男爵在巴雷吉科住宅對面租了一間公寓,使你輕而易舉地逮捕了他。換句話說,就是我自己告密自己,然後又逮捕了自己。另外,發現裝有‘莫勒科恩是個大笨蛋’的紙條的瓶子也是我。
“你命令一名刑警把我押入看守所,按照常理來講,現在我應是個牢中之人。”
羅蘋劃了一根火柴,點了一根雪茄香菸,然後繼續說道:
“如此一講,恐怕你更加糊塗了。可是,我卻從牢中逃出──蘇華努自始至終都在你身邊──
“這是我設計的一個計謀,不,如此簡單,只能騙一騙小孩,這算不上什麼計謀。
“你所拘捕之人,根本不是歷蒙郅男爵。
“我早在幾日之前,便花錢,找了一個替身。所以,這幾日以來的歷蒙郅都是另一個人,他是一個不願居住在自由的環境中,而是希望被投入監獄中的怪人。因此,不管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都可以逮捕他,他早已作好進入監獄過那種生活的準備。
“他裝成歷蒙郅男爵,和奶媽比科蒂娃住在我的房間裏。
“而此時,真正的歷蒙郅已搖身變成了蘇華努刑警,他向你告密,帶你進入公寓。當你把那個冒牌的男爵抓起後,便洋洋自得,然後帶領你的手下,來到這間房子。當然,你萬萬沒有想到真正的男爵一直跟在你的左右。
“莫勒科恩先生,對於整個過程是否弄清楚了?你中了一個簡單的詭計,不,應該是個騙局!精明的國際密探也太笨了,哈!哈!哈!可是想起來,便感覺過意不去。”
羅蘋以揶揄的口氣講完上面的話,然後從嘴裏吐出一陣煙霧。
聽了羅蘋譏笑的話,莫勒科恩氣得緊咬雙脣,差點咬出血來。
他發現陷入了羅蘋設置的騙局,真是又氣憤又羞恥,氣的肺都快炸了。最終,他還是壓下心頭怒火,操起電話,撥叫警務局。
“喂!喂!警務局嗎?我是莫勒科恩,請轉第一科的費利卜刑警──。”
“唔,費利卜,剛纔的歷蒙郅男爵──什麼?已經知道抓錯了人?是他自己招出來的?我也是剛知道抓錯了,所以特地打電話通知你。
“馬上派兩個警官來這兒,就是巴雷吉科家,要派兩個格鬥術身手不錯的來。好,再見。”
他把電話擱下後,對羅蘋說:
“喂,歷蒙郅,既然你自己暴露本來的身份,我就絕不能放過你。樓下有兩名刑警,警務局再派兩名高手來,只要他們一到,這回看你往哪裏跑?”
羅蘋自椅子上站了起來。
“不要動!否則我就開槍了。”莫勒科恩雙手持槍,緊張地大喊道。
羅蘋對他笑了笑,說:
“別緊張,我不會逃跑的,只想借用一下電話。”
羅蘋用一隻手夾着雪茄;用另一隻手拿起聽筒。
“喂!喂!接線生,請接埃利局二二二三號。
“喂!喂!是總統府嗎?請總統來聽電話,我是警務局的莫勒科恩──總統閣下,我是莫勒科恩,現在這裏有一件十分重大的案子,請馬上派狙擊兵一個營,請到巴雷吉科長官的府邸來──。”
“嗨!這小子。”
莫勒科恩上去奪過了電話筒說:
“別開玩笑了,請求一個營火力,未免太誇張了吧?”
“哈!哈!──讓你受驚了,莫勒科恩先生,剛纔的電話只是爲緩解氣氛,現在,讓我們來談一談正事。”
羅蘋把雪茄的灰彈落在菸灰缸內道:
“莫勒科恩,讓我們開始吧!”
“好,你說!”
“首先,藹靈麗小姐根本不是殺人兇手。”
“哼!你敢說她沒殺過人嗎?有什麼證據?”
“一會兒再拿給你。小姐是無辜的,同時,我──歷蒙郅也是無辜的。”
“那麼,兇手會是誰呢?”
“當然是另有其人了。”
“你想擺脫責任嗎?”
“不,我實話告訴你,你錯了,自打這個案子一開始就錯了,你一直把我和小姐當作案犯,這個前提根本不能成立,我們二人都是清白的!”
“那麼,請你拿出證據來!”
“本來,我也陷入了謎團,可是,經過我長時間不懈地調查,最後終於解開了這個謎團。”
“快拿出來吧!”
“首先,你瞧藹靈麗小姐的雙眼,那是多麼純潔迷人的碧綠雙眼呀,怎麼會是兇手的眼睛呢?
“她那清澈,純潔,充滿愛心的雙眸,猶如天使一般,絕對不會是強盜的雙眼!”
此時,羅蘋講話的語氣十分感染人,可是,對於心腸似鐵的莫勒科恩來說,仍舊無動於衷。
“嘿!不要用那些斯斯文文的話來蒙人了,假如可以從眼睛來斷定一個人的善惡,根本就不用法官了。不要廢話連篇了,你還是拿出實實在在的證據來,好讓衆人瞭解真相吧!”
“好,那麼我就告訴你們吧。”羅蘋從容地應道。
藹靈麗和巴雷吉科都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的臉。
莫勒科恩擡手看了一下手錶,心中推測警車到達的時間,右手依舊緊握手槍。
羅蘋又點燃了一支雪茄,悠閒地深深吸了一口,又輕輕吐出來,眼睛盯着飄緲上升的煙霧。
房間內十分靜,莫勒科恩、藹靈麗和巴雷吉科都全神貫注地注視着羅蘋的動作。
羅蘋究竟要說什麼呢?他會解開怪案之謎嗎?藹靈麗真是清白的嗎?可是,在案發現場,她曾戴着面罩,而且上衣沾滿了血跡。──所有這些疑問,羅蘋都能一一解釋,證明她是無辜的嗎?
“要徹底撥開這件怪案的迷霧,必須先說一個以前發生的命案,我們可以稱它爲‘命案一’。
“由於‘命案一’早已過去了許多年,事過人非,沒辦法詳細說明。所以,現在我就把我所調查的事實和這件怪案有關情況作一個簡單的說明。”
羅蘋表情嚴肅,態度悠閒,侃侃而談。房內的三個人都嚥了一下口水,專注地傾聽。
“十八年前,在謝布市,有一家咖啡館,在那裏經常有四個青年在一塊聚會。
“他們當中一位是船務局的書記員,後來到了警務局當了局長的巴雷吉科,另外三個人是艾西波爾、路波和於都。
“原來這四個人十分要好,後來由於艾西波爾、路波、於都三人犯了事,被判了刑。等到刑滿出獄時,三人便多了一個犯罪的前科。
“而此時,巴雷吉科正在警界,他感覺再和他們交往,會影響自己的前途,於是便漸漸地疏遠他們。
“巴雷吉科結婚後,便定居巴黎,他的太太是一個寡婦,原姓特仕都。她有一個女兒,是她與前夫所生,叫藹靈麗。”
藹靈麗聽到這裏,不覺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可是,並沒有說話。巴雷吉科也只是皺了皺眉頭,沒有作聲。
羅蘋看了他們父女一眼,繼續道:
“特仕都的父親(藹靈麗的外祖父)是普路郡地方望族的兒子。他自小時,便對許多發明有着濃厚的興趣。因此,花了大量的錢財在新奇的東西上。
“同時,他非常富於幻想,熱衷於探索各種記載。譬如深埋地下的寶物,國王的寶藏等等,並且他作了好幾次的探寶旅行。
“當她的女兒成了寡婦,又嫁給巴雷吉科之後,他發現了一批巨大無比的寶藏。
“於是他寫信告訴他女兒,信中寫道:
“‘我已發現了寶藏,想要把那個地方告訴你,希望你帶着外孫女來我這裏,千萬不可讓巴雷吉科知道此事。’
“她接到信後,便找了一個藉口,去了普路郡地方。可是,她的行動居然被巴雷吉科覺察到了,因爲他曾偷看了那封信。”
羅蘋看着藹靈麗繼續說道:
“你曾對我說,在你母親去世之後,巴雷吉科才發現你母親忘記毀掉的信,知道寶藏一事。”
藹靈麗點了點頭。
“可是,事情根本不是這樣。其實,當你母親還活着時,巴雷吉科便偷看了那封信,他的確是個陰險的傢伙。”
巴雷吉科滿臉漲得通紅,默不作聲,心中暗暗地琢磨,這些十幾年前的祕密,他怎麼會知道得如此清楚?這個歷蒙郅男爵究竟是什麼人呢?的確令人生畏。
“巴雷吉科自從偷看了信之後,便計謀着如何去尋寶。因此,當她的太太和女兒一返回巴黎,便逼着她們說出寶藏之事。
“可是,因爲她的父親曾囑咐她要嚴守寶藏祕密。所以,她自始至終守口如瓶。
“當時,巴雷吉科已面臨破產的邊緣,所以,天天都在打寶藏的主意。
“於是,他一次又一次地逼問他的太太,甚至蹂躪她,迫使她說出藏寶之地。
“她一直遵記父親的囑咐:‘等到你的女兒,也就是外孫女藹靈麗年滿二十歲時,再將祕密告訴她。不論發生了什麼事,絕對不可以泄露給他人,包括你的丈夫巴雷吉科。’
“所以,她強忍煎熬,一直將祕密保守下來。
“巴雷吉科爲找到記載藏寶之地的文件,瘋狂地搜遍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最後,仍舊什麼也沒發現。
“終於,有一天,巴雷吉科的太太不堪虐待,而與世長辭。他是一個鐵石心腸之人,太太死後,便把女兒送入修道院的女子中學裏,然後徹底搜查太太的遺物。可是,還是一無所獲。
“他當然找不到了,因爲藹靈麗遵從先母的遺言,把文件帶在身上。這樣,文件便也跟着她到了修道院。
“藹靈麗畢業回到巴黎,他便又逼迫女兒交出文件,可是,她和她母親一樣,十分堅強,況且文件早已被她毀掉了,文件早已在修道院中的松林中化成灰燼,隨風失逝了。”
“後來,巴雷吉科憑着與生俱來的狡黠,爬上了警務局長的位子。
“這時,他的岳父大人年歲已高,他想:如不盡快找到寶藏,他早晚要破產的,那麼局長的位子也會不保。因此,便更加緊張起來。
“一日,他偶然發現了從前的三個夥伴──”
羅蘋又點了一根火柴,把已熄滅的雪茄重新點燃。
“巴雷吉科在辦公室批閱文件時,發現了艾西波爾三人合夥犯事,又被警方抓起來的報告。
“‘有了前科的人,又再犯罪,這次是難逃監獄之災了。’
“巴雷吉科心中推測三個人的犯罪後果。忽然,一個惡毒的計劃涌上心來。
“‘對,趁此良機,應該利用他們一番──’
“如此一想,他便把他們三個從看守所提出來,單獨和他們密談了一番,然後利用局長職權之便,赦免了他們三人。
“艾西波爾三個一離開看守所,便直奔巴雷吉科家,研究計劃的細節。四個人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他們三個人便在當日離開巴黎,前往普路郡。
“巴雷吉科讓他們三人威脅岳父,逼他說出藏寶地點。
“艾西波爾三人乘着夜色,偷偷潛入老人室內,使用毒辣手段,逼身患重病的老人,交待出藏寶之處。可是,老人一個字也沒告訴他們。最終,老人在三條彪形大漢的虐待下,撒手西去了。
“這便是‘命案一’,雖然說艾西波爾他們三人害死了老人,但幕後黑手卻是巴雷吉科。”
羅蘋說到此處,看了一眼巴雷吉科。只見老奸巨猾的巴雷吉科仍舊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裏。
“巴雷吉科聞聽老人被致死的消息後,大發雷霆,可是又無可奈何,人死不可復生,尋寶藏的希望落空了。
“另外,他恐怕警方查出真相,不得不上下打點,僞稱老人是因病情惡化而死的。
“對此,警方也未深究,此案便成了一個謎。但是,人是有良知的,自命案之後,巴雷吉科和艾西波爾等三人,終日提心吊膽。
“特別是艾西波爾無法承受良心的折磨,每日作噩夢,天長日久,精神幾乎崩潰。最後,他不得不遠渡重洋,躲到美國。
“就在艾西波爾即將離開法國之前,他把往日的事,全盤告訴了他的妻子,並且流着熱淚請求太太的原諒。
“他的太太安慰了他一番,然後送他上了船。後來,她又到巴雷吉科家,指責他的不良行爲,教唆自己的丈夫去殺人,並且逼迫她寫一份證明書,說艾西波爾是受他指使,以免日後案發,無法洗脫罪名。
“巴雷吉科剛開始不理她,後來,她威脅他說假如他不寫的話,她就把此事公佈於衆。巴雷吉科在她的威脅下倍感無奈,又想要保全自己的社會聲譽。於是,拿起筆來,便寫了一份認罪書,並簽上了大名。
“她將這張證明交給於都,後來,於都又把它轉給路波。
“當時路波正和他弟弟二人,在塞納河邊買了一套別墅,做開了香檳買賣。
“可能於都也投了資,所以別墅前的招牌是‘路波兄弟於都公司’。
“爲了以防那份證明書遺失,經過商量,他們把證明書放入香檳瓶內,並由路波保管。
“沒過多久,巴雷吉科十分後悔寫了證明書。可是,又無法取回。另外,路波和於都二人,又常以證明書相威脅,向巴雷吉科敲詐不少錢財。儘管,他們二人經常要挾,可是,卻從沒把此事泄露給第三者,當然更不會報警。
“因爲,此案一旦被警察知曉,不但巴雷吉科難免送上斷頭臺,而他們二人也別想再過安適的生活。所以,這個瓶子便一直藏在一個十分保密之處。
“另外,他們二人也受巴雷吉科所說寶藏的誘惑。可是,最終也是一無所獲。
“不過,他們也曾經從巴雷吉科那裏得到兩條重要的信息。
“第一,文件已被藹靈麗燒燬。
“第二,藹靈麗已經把文件忘得一乾二淨,只是,她六歲時,曾隨母親去過那個地方,至今還印象糊塗。
“於是,他們便把唯一的希望,寄託在藹靈麗的身上。
“當他們聽說,藹靈麗已從修道院畢業,返回巴黎兩年後,便寫了一封信給巴雷吉科。
“‘我們現在正在尋找寶藏,只有藹靈麗知道內情,把她交給我們吧!要不我便把當年之事公佈於衆。當然,我們會把那份證明書交到警方,你看如何?──’
“當巴雷吉科看到此封威脅信時,手足無措。於是,便打定主意,發誓不論採用何種手段都要把證明書取回。
“他利用職權,派出大量刑警,到處調查,最後得知,裝有證明書的瓶子在路波那裏。
“接着,便是要取口那個瓶子。可是,多次行動,均沒有得手。於是,他又用各種手段,逼迫藹靈麗說出藏寶之處。可是,藹靈麗早已忘記,更談不上交待了。
“可憐的藹靈麗,她一邊被繼父終日折磨,另一邊又被莫勒科恩所糾纏,向她求婚。
“這時,年青的尤姆出現了,幫助她離家出走。實際上,這個尤姆也非善類。”
羅蘋又看了一眼藹靈麗,然後繼續說:
“你離家出走,是尤姆帶着你吧?”藹靈麗點了點頭。
“尤姆常到你繼父家中,你看他是個心地不錯的青年,心中暗暗喜歡上了他,──是不是?”藹靈麗雙頰排紅,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於是,你便把心中的煩惱,通通地向他訴說。他對你深表同情,向你發誓要保護你。
“這時,你猶如在驚濤之中,看見一絲曙光,萬分高興,和尤姆商量之後,便跟着他離開了家。那時,你真正瞭解尤姆嗎?”
“不,我只知道他心地善良──。”
“可是,你可知道,尤姆正是逃往美國的艾西波爾的兒子呀!”
“啊?!”藹靈麗倍感意外,忽地站了起來,面無血色,身體晃了晃,好似要摔倒,然後癱坐在椅子上,雙手捂着臉。
羅蘋憐惜地望着她繼續說:
“可是,不久之後,你便發現他並非你所想像的那樣,他並非真正地愛着你。所以你在姆特卡路車站跟他分道揚鑣了。
“表面上,尤姆佯裝一副誠實的樣子,對女人更是小心殷勤,實際上,他是社會上的敗類。
“艾西波爾平時喜歡爲所欲爲,到處爲非作歹,他的兒子也受其影響,最終加入盜竊集團,到處作案。尤姆所參加的那個盜竊團伙的匪首,就是鼎鼎大名的女賊巴科菲託。”
“什麼?”
藹靈麗、莫勒科恩及巴雷吉科,不約而同地驚叫了一聲。
“艾西波爾客死美國。可是,他的太太和兒子仍在巴黎。剛纔我已告訴你們,他的兒子便是尤姆。
“尤姆慫恿藹靈麗離家出走的日子是四月二十六日。
“那天,藹靈麗單獨一人坐在一家咖啡館裏。心中感慨萬千,馬上就要離開巴黎,也許有生之年都不會再回來了──她傷心得幾乎熱淚奪眶,最後她還是強忍眼淚,招呼咖啡館外那些衣衫襤褸的孩子們進來,給他們糖果吃,希望看到孩子們臉上天真的笑容,以此來減輕內心的痛苦。”
“這時,莫勒科恩先生,你也趕到咖啡館,是不是?”
羅蘋把目光移向他。只見其緊閉雙脣,默不作聲。
“你爲了跟蹤女賊巴科菲託,來到咖啡館門前。藹靈麗從裏邊走出來,被你攔住,你又向她求婚。可是,被她拒絕了,於是你便糾纏住她,不讓她走,你們在咖啡館前吵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巴雷吉科突然趕至,他舉起手杖──於是你們又在那裏爭執起來。後來巴雷吉科把藹靈麗帶走。
“可是,在那天晚上,她又出走,她和尤姆在里昂火車站見面。
“對嗎?藹靈麗小姐。”藹靈麗點了點頭。
“這一次,尤姆此行有兩個目的。一是想要你帶他去普路郡尋寶。他想趕在巴雷吉科、路波、於都等人之前,獨自佔有那批寶藏;二是,他想夥同女賊首巴科菲託一同去盜竊尼斯的佛勒杜尼伯爵住宅的小提琴。
“巴科菲託把尤姆寄給她的信,裝在黃皮袋子束在腰間,搭上同尤姆、藹靈麗一班列車。表面上,她佯裝和尤姆毫不相識。
“就那次列車上,於都和路波兄弟也坐在裏邊。
“他們三人爲了尋找寶藏,曾耗費了相當大的精力,可是當他們想到尤姆要捷足先登,便不覺緊張起來,發誓要把藹靈麗搶過來。於是,他們便也上了這次列車。
“可是,尤姆根本不知道他們三個在跟蹤他。
“巴科菲託坐在五號車廂的第三室,而我恰好在列車快開時跳了上來,剛好同巴科菲託在一個車室。
“尤姆和藹靈麗坐在五號車廂的前面一室,可是報紙上的報導卻是路波兄弟,簡直在開玩笑。
“那麼,路波兄弟究竟坐在幾號車廂呢?他們和於都都坐在四號車廂內。
“而莫勒科恩坐在車室的一角,用毛毯遮着面部,所以路波和於都根本不知道是他。”
羅蘋把當日的情形詳細描述一番,衆人均屏息傾聽。
“列車向南飛馳。
“到了深夜,四號車廂的於都和路波兄弟,躡手躡腳走出車室,摸入五號車廂。
“他們三人在走廊上,挨個窺視車室中的情況。
“只見第五車廂中的第二車室無人,第三車室有一男一女在睡覺,三人以爲是尤姆和藹靈麗,卻沒料到是我和巴科菲託。
“於都和路波帶着一根木棍走入車室,讓路波弟弟在外面把風,他們先用木棍把男的打昏,然後想帶走女的,可是巴科菲託不愧女賊首,和他們鬥了一會兒。
“於都用力勒住她脖子時,才發覺找錯人了,只因爲藹靈麗和巴科菲託均長有一頭金黃色的秀髮。
“於都騎虎難下,不得不下狠心把她殺死。然後走出車廂,和路波兄弟找其他的車室。
“而此時,尤姆已被打鬥之聲驚醒,拿起手槍在警惕着。
“路波兄弟沒有細想,把門推開,便闖了進去。
“在車室守株待兔的尤姆當他們一進車室,便開槍射擊,路波兄弟當即一命鳴呼。於都嚇得頓時慌了陣腳,急忙竄回四號車廂,躲了起來。
“跟着,尤姆和藹靈麗也從車室裏跑出來。他們爲何要跑呢?因爲他們離家出走,怕因受命案牽連,而暴露身份,被抓回巴黎去。
“尤姆以他麻利的動作,把倒在血泊中的路波弟弟的衣帽,遞給藹靈麗,他自己則換上路波的衣帽。
“在他們二人逃跑之中,被聞槍聲趕至的列車長攔住,把藹靈麗的帽子揭掉。當時,我親眼目睹她那頭金髮。
“那時,使我也誤認爲她和那夥強盜是一夥的。當然也認爲路波兄弟和巴科菲託之死,就是她們一夥所幹的。
“可是,事實並非如此。企圖殺人的是路波一夥,沒想到,路波兄弟反而被射殺了。
“此事我也被誤導,所以也難怪警方認定藹靈麗就是兇手。不,只是莫勒科恩認爲她就是兇手,苦費心思,向站長和警方隱瞞此事。
“藹靈麗和尤姆在列車的慢行區,跳車逃跑。而莫勒科恩派工人們,追入森林。在林子裏,藹靈麗的高跟鞋掉了,被工人們逮住,關入車站的倉庫。
“後來,莫勒科恩去倉庫看兇手,沒想到會是藹靈麗,頓時手足無措。是嗎?探長先生。”
“住口,不要瞎編亂造了!”莫勒科恩暴跳如雷。
“這都是千真萬確的。當時我在倉庫裏,瞧得一清二楚!”羅蘋笑道。
“胡說八道!”莫勒科恩又罵了進來。
“哼!你不敢承認!你剛纔不是對巴雷吉科說:
“‘路波兄弟坐在五車廂一室,尤姆和藹靈麗坐在四車廂。夜深人靜之時,尤姆和藹靈麗扮作蒙面人,用槍殺死路波兄弟,然後搶過皮箱逃之夭夭。’
“這些纔是謊話連篇。你爲何要瞎篇亂造呢?”莫勒科恩在羅蘋的追問下,目瞪結舌。
“噢,回答不上來了吧?你爲了報藹靈麗拒絕你的求婚的怨恨,便想把列車殺人之事嫁禍給她。另外,你爲了把巴雷吉科搞垮臺,於是捏造出這些話來。”
莫勒科恩此時臉色陰晴不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捏造那些謊話,來恐嚇巴雷吉科和藹靈麗。我扮作你的手下蘇華努,在門外都聽得一清二楚。
“莫勒科恩,現在,你還說藹靈麗是兇手嗎?”
“是的!藹靈麗就是殺人兇手!你看,這裏有她親筆籤的認罪書。”
莫勒科恩拿出剛纔逼藹靈麗籤的文件。
“哦!這東西根本無甚價值?在逼迫下寫的認罪書,在法律上不能產生效力的。”
“我一定能使它生效的,你就等着瞧吧!藹靈麗不得不在法庭上承認自己是兇手。”
“爲什麼?”
“你問她自己吧!”莫勒科恩把問題推向藹靈麗。
“藹靈麗,你來說一說理由吧!”
藹靈麗被羅蘋一問,矛盾地垂下頭,默不作聲,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態。
“好吧!藹靈麗小姐,你的顧慮我瞭解,那麼,就讓我來替你說一說吧。”
莫勒科恩嘲笑道,“嘿!別那麼溫柔體貼了,不論你如何解釋,她都難逃被推上法庭的惡運。
“此案中,有兩處十分可疑:
“一,她如果沒有殺人,爲何要和尤姆倉惶逃跑?
“二,在她被抓住時,又爲何不表明自己是清白的?
“不,她曾說過,在她被捕時說:‘我是清白的,可是,我不能現在講出來,必須等到在檢察官面前才能說出理由。’
“是不是?藹靈麗小姐?”
“是的。”此時,藹靈麗纔開口說話。
“儘管她說過這些話,可是,我可不認爲她是清白的。另外,她已在認罪書上籤了字,這是鐵證。”
羅蘋聽了莫勒科恩的狡辯之後,笑道:
“那是在你脅迫她的情況下籤的,那是因爲內心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籤。”
“爲什麼?”
“她母親在臨終前,把祕密文件交給她,並囑咐她道:‘藹靈麗,不管什麼時候,你一定要袒護你的繼父,儘管我們之間婚姻是不幸的,可他終究是我的丈夫,假如今後巴雷吉科作奸犯科,你一定要袒護他。’
“也就是說,藹靈麗的母親早已看出巴雷吉科日後可能會作出違法之事,所以希望女兒袒護他。
“果然不出所料,巴雷吉科在太太去世不久,便指使三個社會痞子威脅岳父,供出藏寶之處,最後,使岳父致死,闖下彌天大禍。”
“可是,藹靈麗根本不知道這事。”
“起初她不知道,後來知道了。”
“誰告訴她的?”
“在列車上,於都告訴她的。”
“什麼?於都告訴她的?──。”
“剛纔我已講過──於都和路波兄弟闖入尤姆和藹靈麗那裏,被尤姆用手槍射殺了之後,於都在跑回四車廂之前,對藹靈麗說:
“‘藹靈麗,你聽清了,今晚之事你絕不可泄漏給他人。如若因爲你而使我被警方逮住,我定把你外祖父之死真相揭露出來。你還不知道吧?你外祖父是被巴雷吉科害死的啊!’
“於都說完這話,便跑回四車廂,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
“藹靈麗不相信於都之言,於是又去向尤姆打聽。尤姆便將實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她是一個善良、孝順的女孩子,爲了遵從母親的遺言,不敢把列車殺人案的真相──於都和路波兄弟勒死巴科菲託,而且尤姆又射殺了路波兄弟之事說出來。因爲,只要她說出來,尤姆和於都便會被警方逮捕。這樣,於都一定會把巴雷吉科的犯罪之事抖露出來,這樣巴雷吉科會被投入監獄。所以,她一直嚴守這個祕密。
“甚至,當她被以殺人之嫌而被抓起來,她也是守口如瓶。
“藹靈麗小姐,是不是這樣?”
藹靈麗用低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
“是的。”
“怎麼樣?莫勒科恩,藹靈麗爲了履行母親的遺言,心甘情願爲虐待自己的繼父袒護,從而被別有用心之人誣陷爲殺人兇手。”羅蘋的話十分具有感染力,藹靈麗用手指拭了拭眼淚。
羅蘋將列車殺人案非常有條理地講出來,使本來撲朔迷離的命案,頓時霍然開朗。
羅蘋繼續道:
“尤姆帶着藹靈麗跳下火車逃跑。跑到樹林中時,藹靈麗的高跟鞋的鞋跟扭斷,也弄傷了腳,後來,被工人們逮回去了。
“尤姆獨自一人藏在林子中。我從火車站的倉庫裏把藹靈麗偷偷地帶出來,並讓她藏身於公路邊的草叢之中,去找出租車。可是,在我未來時,尤姆發現了藹靈麗,那時,恰好一輛醫務車經過,尤姆劫持了車子,帶走了藹靈麗。
“起初,尤姆打算同女賊首巴科菲託一同前往佛勒杜尼伯爵的別墅,去盜取那把小提琴。可是,巴科菲託突然被殺,使他驚慌失措,又不想放棄原先的計劃。於是,便帶着藹靈麗趕往尼斯。
“在去尼斯的路上,尤姆發現藹靈麗的精神異常,她不僅失去了判斷善惡的理智,而且變得無知起來。
“尤姆見此情形,不但不憐惜她,反而以此來利用她,叫她把巴科菲託的密件,送給她父親,想乘機敲詐一番。
“可是,藹靈麗也有清醒的時候。一旦她清醒過來,便不聽尤姆的話了。於是尤姆立刻現出他原本醜惡的嘴臉說道:
“‘好呀!你不聽我的,我就向警方告密,這樣巴雷吉科便會被投入監獄之中。’
“此話一出,藹靈麗立即乖乖地聽從他的指使。於是,尤姆沒費什麼周折便偷取了小提琴。
“而那時,於都在打寶藏的主意,想搶走藹靈麗。於是,尾隨跟至尼斯。
“當尤姆潛入宅子時,於都的汽車就在門口,他在一旁靜觀其變。”
“等到尤姆得手後,於都突然現身,擊倒尤姆,搶走小提琴和藹靈麗,開車急馳。可是,他萬萬沒想到我早已在汽車上恭候他多時了。
“後來,我和於都在車內拚鬥,車子差點撞了電車,幾乎釀成大禍。
“這之後,我和於都在平道口展開殊死搏鬥,藹靈麗乘機跳上電車逃跑了。可是,後來又被尤姆看見了她,把她帶了回來。此時,她已經十分清楚尤姆的爲人,於是,想辦法跑回了修道院。
“她在修道院內調養了很長時間,精神逐漸好轉,在那裏遇到我,她便把身世全部告訴了我。
“這時,莫勒科恩一直在尋找她,最後發現她藏身於修道院中。
“本來莫勒科恩想娶藹靈麗爲妻,可是當他發現,她作爲殺人疑兇被關入車站倉庫內,頓時沒了主意。此後,當徹底知道無法和她結婚,便露出本來面目,僞造了一份認罪書,到這兒來逼她簽字,嫁禍於她,想致她於死地。
“嗨!莫勒科恩,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傢伙,爲了陷害上司巴雷吉科,爲了報拒婚之辱,居然做出這樣的事來!像你這種社會敗類,居然還有臉說是國際密探,實在令人作嘔!
“今天,我要撕下你的面具,將你踢出警界。你比於都、尤姆他們更無恥,更陰險,更毒辣!
“我無法忍受像你這種敗類在內政部作威作福,還是趕快收拾鋪蓋卷,滾蛋吧!”
羅蘋犀利的一言一語句句直指要害。莫勒科恩臉色一陣青,一陣紫,可是仍在那裏狡辯:
“住口!你這個人才大有問題,你利用旅行家,男爵的身份在巴黎各層活動。其實,你是個不法之徒。哼,你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廬山真面目嗎?
“你這個強盜、惡徒,你是──”
這時,突然樓下的電鈴驟響。是刑警費利卜帶了兩名格鬥手趕至。
莫勒科恩好似得了寶貝似的,十分興奮,把右手的拳頭伸至羅蘋面前說:
“喂,我現在便要撕開你的面具!”
“那請便吧!”羅蘋笑道。
莫勒科恩把目光移向藹靈麗道:
“你一直十分信任的這小子,並非什麼男爵,更不是什麼旅行家,他是全國通緝的怪盜──亞森‧羅蘋啊!”
“啊?”
藹靈麗和巴雷吉科一同驚呼起來,而此時,羅蘋仍舊笑眯眯的。
這時,樓下的電鈴又響了。等在門外的刑警早已不耐煩了。
“喂!是警局的費利卜嗎?上樓吧!門沒上鎖。”
羅蘋把身子探出窗外,朝下面喊着。
費利卜帶着兩名手下,和樓下守衛的刑警,一行五人朝二樓走來。
“莫勒科恩,你的人來了,五個人抓我一個人,我太受寵若驚了。我如今是無路可走,根本逃不掉的。”
“哦!算你明智,把手舉起來吧!”莫勒科恩用槍指着羅蘋。
“我承認栽了,莫勒科恩,寡不敵衆嘛!”
“那麼你就束手就擒吧!”
“那是當然,我還不想我的腦袋上多一個洞。不過,在跟你走之前,我想給你看一件東西。”
“耍什麼鬼把戲?”
“你不看也可以,不過,可千萬別後悔,只因這東西見不得人。”
“那麼,就拿出來吧!”
“你要在這裏看嗎?”
“當然,快點!”
“可是,這樣對你不大好吧?因爲你的五名手下全部在這裏。”
“別故弄玄虛了,趕快拿出來吧!”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便拿出來了。不過,先向你聲明一下,這東西是幾天前,我在布里街的一棟別墅裏的保險櫃中借來的──。”
“什麼?”莫勒科恩聞聽布里街,當即僵在那裏,臉色陰沉沉的。因爲他在布里街,有一個祕密的去處。
“哈哈哈──好像有所反應了。莫勒科恩,杜尼街的兩層小樓,室內裝飾豪華,怎麼也不像一個警務局官員住的呀,花了不少錢吧?”
莫勒科恩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幾天前光臨貴府,借了一樣東西。”
“什麼?”
“就是這個。”
羅蘋從口袋裏掏出一沓文件。莫勒科恩見此東西,差點沒背過氣去。
“哈哈哈──,不要緊張嘛,探長先生,假如我把這些東西交給內政部長或報社,你想想結果會是個什麼樣子呢?”
莫勒科恩憤怒的雙眼像要噴出火似地,盯着羅蘋。
“是否很尷尬?我想還是不宜讓他們知道,請他們五位迴避一下爲好。”
莫勒科恩無奈地打着手勢讓手下離開。
“好了,他們已全都走了,還是請你來解釋這上面的內容吧!”羅蘋微笑着說。
莫勒科恩緊閉雙脣,一言不發。
“既然如此,便由我代勞吧!
“這上面的文件,都是這些年來,你利用職務之便敲詐他人的記錄。也就是說,多年來,你貪污受賄的罪證。你利用職權,向不法商人、公司、財團等等方面,勒索大量的錢財──。只要其中的一件事被公佈於衆,你的職位都會不保,而且還會受到處罰。另外,這裏面還記錄了你每年向巴黎黑幫頭目收受的大量金錢。
“莫勒科恩,可以把這些公佈於衆吧。”
“不,千萬不要。”
莫勒科恩趕緊作手勢阻攔道,“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請你把那個還給我,你想要多少錢?”
“我不要錢,只是讓你答應一個條件。”
“什麼?”
“把藹靈麗交給我,從此不可再打她的主意,不可去騷擾她。”
“好,我答應你,我把她交給你,發誓以後再不會去找她的麻煩。這樣,可以了吧?可以將我的東西還給我了吧!”
“不!現在還不能給你,必須先由我保管一段時間,假如你有什麼不軌行爲,這些東西立即見報。”
“啊──”
莫勒科恩出了一頭冷汗,他終於承認這次敗得是一塌糊塗。
對手是大名鼎鼎的怪盜紳士亞森‧羅蘋,實在無法和其匹敵──。他不得不承認詭計多端,比自己勝出甚多。
羅蘋轉向藹靈麗:
“這個陰險的傢伙,不敢再來糾纏你了,放心吧。
“當然,他也不會以殺人之罪起訴你。今後,如果他再敢對你動什麼念頭,我馬上使這些醜聞見報。
“請你放心,萬事大吉了。”
“是。”
藹靈麗的那雙碧眸又煥發出迷人的光彩,洋溢着感激的光輝。現在,她,碧眼少女重新獲得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