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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我的母親,我只知道她是“浙江海寧查氏”,至今不知道她有什麼名字!這件小事也可表示今昔時代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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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次所談的情形,已可看出《生活》週刊的創辦並沒有什麼大宗的開辦費。寥若晨星的職員三個,徐先生月薪二十幾塊錢,孫先生月薪幾塊錢,我算是主持全部的事業,月薪最多的了,每月拿六十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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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所住的高等法院看守分所裏的這個病室,因爲是新造的,所以比較的清潔。牆上的白粉和牆上下半截的黑漆,都是簇簇新的;尤其僥倖的是,沒有向來和監獄結着不解緣的臭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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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同時被捕的幾個“難兄難弟”,關於他們的生平,我已和諸君談過了。最後要談到我們的一個“難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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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幾個“難兄難弟”裏面,居然有着三個學徒,這也可算是這幾個人的奮鬥史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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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我的故鄉,到現在,已是足足的七個年頭了。在我十四歲至十八歲這四年裏面,是安安靜靜地過着平穩的學校生活,故每年一放暑假,便由天津而上海,而馬江,回到家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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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窗上沙沙沙沙的響,照經驗,這是又颳風了。這風是從昨天夜裏颳起的,我彷彿知道。颳起風來,天氣又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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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着失戀的悲哀,在鋪着晨露的野草之氣裏,林子平迷惘地走下石階,彷彿這一層層往下趨的階級,有意地象做他幸福的低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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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午,在富紳王品齋家裏忽然發生了一件事情。這事情發生的原因是:當這個富紳用快活的眼睛看他所心愛的第三姨太太時候,無意中卻發現在那嬌小的臉旁邊,在那新月形的耳朵底下,不見了一隻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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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所說的,是一個春青已經萎謝,而還是獨身着的人的故事:大約是十二歲,父親就送我到相隔兩千餘里之遠的外省去讀書,離開家鄉,不覺間已是足足的三年零四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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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常德到漢口,這路上,是必須經過很多的小小仄仄的河。倘若在秋天,縱不說和冬季相聯的秋末,水也淺了,仄小的河於是越顯出仄小來,如漢壽一帶的河道,就只能用木划子去通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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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在我們人類中,常常聽見到許多人叫或一人做“傻子”;說別人是傻子,則自己自然是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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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幕劇——劇中人物:富成谷——天成棉紗廠廠主,四十五歲,身軀中而胖,在發光的臉上留着中國式的八字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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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船頭,凝望盪漾的湘水,任“大地垂沉”,“人聲鼎沸”,唯你的影兒在眼前隱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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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在荷花池畔的草地上,將清脆的歌聲流蕩到花香裏,並誘惑我安靜的心兒,象縹緲的白雲引着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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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弱的不暖的陽光,斜照於枯枝之上,將寥寥寂寂的樹影,擁護着孤伶的公主之墓。野鳥隨着淒涼的晚風吹來,悲鳴於白雲光裏沉默的衰草遂顫慄着,似表現其死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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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黑毛的粗腿,帶來了初乾的濘泥,棄掉於舢板之上,給往往來來的旅客去躑躅。滿着鬍鬚的黑臉,不絕地在陽光裏擺動,並在其黃牙齒的脣邊,哼着歌兒,應和別種之擾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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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語清脆,陽光明媚,薔薇花開遍幽谷,和風送來了紫丁香之氣味,我無須如是濃郁的春之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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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抱頭痛哭,竭了眼淚之來源!在這恍惚之片刻,有如經歷了無數世紀。你因暈絕而顛撲,如Venus塑像之傾敗,僵臥我麻木之腳旁,奈我無力去持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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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開睡眼,黑夜已逃遁了,陽光又開始其闊步,從天邊來到窗邊,終止牽牛花之貪睡。木架上之蔦蘿,瑟瑟的動着葉兒,似嫉妒淺草會彎腰,麻雀會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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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了孤寂,能解剖失眠之神祕,但我之歲月,卻不願給苦惱做懷抱。披滿綿綿落着之雪縷,我又尋歡於深夜了,讓可怖之寒氣,去盤踞那空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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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兒是黑夜之女王,則長風乃空間之霸主,雖不明其來去,但無形而有聲。駕白雲呵長征,灰塵爲其先導,野鳥驚狂,紅日失光,越高山如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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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謂朋友,何必如是多多。且慢少許的行期,讓我來結束友誼的賬。在往昔的時光裏,我們乃一夥伴,記得不,至少曾一次相對着興感?那可珍的同情之眼色,曾幾時,全成爲回憶的瘡!我縱慾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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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死神躡腳在腦後,欲尋機取我遠去,則我的生命應是充實的,愛情或是苦惱。但在半死之黃昏裏,板橋在河上孤冷,秋葉隨風漂落,我心卻無力爲其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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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棄其統治的世界,灰色之雲遂乘機而起,從山後佈滿天空,如無組織之流匪。紅霞忽露出頭角,㨇挲到短樹,頹垣,淺堵,似欲佔領到平原,奈晚風見妒,逐其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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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以“愛的忠僕”,爲少女之貢禮,我只現脣邊的微笑,勝似甜蜜的言語。呵,可愛的女神,輕聲你的腳步;更不要任發兒亂飄,使我心失去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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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以餓狼之心,貽給人間的強暴,弱者遂填於溝壑,如夏天之雨般驟落。刀槍因殺人而顯貴,法律乃權威之奴隸,淨地變了屠場,但人屍難與豬羊比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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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應該落去了,但還在樹梢張望;我也因留戀你,又作這欲別的流盼。呵,我的人,切莫如此緘默,如石雕的公主,可轉過臉兒來,你看那天邊,晚霞已爲我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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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我心未死,復夢見這世紀的內幕:技巧是無上的光榮,戀愛須受金錢的撫摩。衣冠楚楚之人兒,全整容向權利作揖,且不消一瞬的猶豫,即能鄙視那萬種貧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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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我曾稱雄,獨佔園中的春色,爲了少女的淺笑,折所有半開的花朵,爲含情之報答。現在我成了浪人,供命運的驅使,欲見故鄉的景物,惟有夢,或仰天惆悵。